* 时间是国家队集训期间
* 叶影帝上线——在？那顺便打个脸吧
13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郭导一路小跑迎过来，满脸写着震惊。
“我来客串啊。”叶修无辜道。
“客串？我怎么可能请得起你来客串！什么情况？”郭明宇往旁边看了看，对上也正一脸惊讶的场务小妹，小场务被导演这反应吓了一跳，见他皱着眉看过来赶紧结结巴巴解释：“他就是之前蓝雨工作室那边推荐过来客串的演员......”
“......”郭明宇没再问，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剧本，一边翻一边不高兴地说着：“客什么串，胡说八道！我给你搞个好角色，等我看看啊......”
“别别别！”叶修连忙按住他，“我就是来混一混，说好客串的，就客串，客串多好啊！”
郭明宇皱着眉头瞪着他，瞪了半晌，憋出一句：“吃饭了没？”
叶修乖乖点头。
郭明宇不信，以前叶修就经常忙着工作忘了吃饭，或者故意饿着肚子省钱，“吃饱了？”
“超饱的。”叶修强调。
“你就胡说八道吧！还是那么瘦，半点没长肉。”郭明宇嘟嘟囔囔地，似乎想伸手捏一下他的脸，对上叶修平静的眼睛又怂怂地缩回去了，顺手摘下自己的导演帽往他脑袋上一扣，拉着人就往导演座那边走，“来这边坐，这边有伞，那么大太阳也不知道戴个帽子，真当自己晒不黑？”
叶修无奈地笑笑，跟着他过去，被郭导按在有靠背有扶手还比较软的导演椅上。
“这不是你的椅子？不太好吧，我坐旁边那个就行了。”
叶修想站起来，又被一把按回去，“让你坐就坐！听哥的。”
“哥？”叶修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句。
郭明宇心头一跳，有点暗爽，当年他们可是想尽办法哄着小叶叫哥哥结果被惨烈教做人的，现在小叶长大了，气势好像更强了，那声“哥哥”似乎越发遥遥无期。他扼腕遗憾，没敢再浪，色厉内荏道：“怎么了怎么了？有问题吗？我不比你大啊！”
“哦，确实是老一点。”叶修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就你话多！”郭明宇翻了个白眼，“小嘴叭叭的，还是那么会损人。”
说话间，他终于翻到叶修要客串的那个角色，从头到尾仔细看一遍，想了想，拿出笔标注了几处细节，又招呼还愣在旁边的场务去把那几个副导演叫过来。导演组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要改的部分，期间几个不明真相的副导演扭过头看了几眼这个怡然自得霸占了导演座的演员，又看看导演屁股底下的塑料板凳，眼神带着点探究——也不知道这个关系户来头有多大？连一向脾气暴躁的导演都对他这么好？
这时制片主任也赶过来了，一见叶修，惊喜地和他打招呼，“小叶！他们说有一个叫叶修的演员过来，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是你！你怎么来啦？来指导我们郭导的工作？”
“哪能啊！”叶修笑笑，“就来客串一下。”
“那也好啊，有你客串，这片子稳了。”制片主任笑呵呵，先打个预防针：“就是老郭这片子都是新人，他这些年都在拍艺术片，卖不上座，可能给不了太高的片酬。”这话她说得有些愧疚，按叶修的咖位，是应该挂在开头“特别出演”上的，先前说好的那点客串片酬实在太低，但是他们预算真的没有那么多，郭明宇又是个抠门的，向来能省一点是一点。
“那倒不用，我就是来玩玩。”叶修摆摆手，看一眼郭明宇，意有所指道：“反正他还欠我钱呢，多攒点一起还呗。”
副导演注意到郭明宇在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制片主任一阵哈哈哈哈哈毫不留情的大笑。
这制片主任年纪不小了，算是圈里的老前辈，平时戴个眼镜，精明又抠门，不少年轻剧组成员都挺怕她，就连他们这些副导演都不太愿意和她打交道，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这人笑，而且话里话外都对这个叫叶修的客串演员推崇得不行，暗道真是奇了怪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一个导演，一个制片主任都对他这么熟悉还这么客气，难道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人物？
郭明宇这次筹拍新片也有带新人的意思，剧组里除了制片主任和导演，其他都是年轻人，没人跟已经被奉上神坛的叶修导演打过交道，所以都认不出来，不过他们都是人精，见剧组里两个重量级人物都对叶修那么好，便也不敢轻视这人了，只是这人的脸实在太陌生，看起来又那么年轻，没人往业界传奇方面猜，都以为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关系户，可能是哪家的太子爷来玩票的，除了脸蛋和家世，专业能力必定一塌糊涂。
郭明宇才不管那些，讨论好了修改方案，他就把新的剧本拿给叶修看，又吩咐人给叶修拿水，安排妥当了自己才坐在那颗塑料板凳上导完了一个主要角色今天安排好的一场戏，随后扭头问叶修：“可以拍了吗？”
叶修自信地放下剧本，“可以。”
“卧槽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吧？他的剧本就背熟了？”一个副导演有些怀疑地和旁边的同事吐槽。
“而且还是新改的剧本，表演难度上比之前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另一个副导很不看好，下结论道：“这场戏有得磨了，只希望不要拍到半夜吧。”
和他说话的副导演赞同地点点头，默认了这场戏可能会拍到晚上，还忍不住抱怨：“我就没见过一个客串占那么长时间的。”
他们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离得近，郭明宇和叶修都听到了，郭明宇知道这些年轻人是不服气故意说给叶修听的，正要去训两句，被叶修拦住了，他转念一想，也对，于是暗搓搓用胳膊肘扛了扛叶修，带着看好戏的意思小声说：“去，让年轻人接受教育，长长见识。”
“呵。”叶修看他一眼，故作惊讶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就是年轻人吗，只有你和我们有代沟吧！”
郭明宇：“......”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于是本来应该是主演的戏拍得差不多了才安排客串，除非客串演员是那种行程很忙的巨星，当然要将就人家的时间，结果这个没有人认识的新人演员一来，原本不怎么重要可能最后剪到电影里只有两三分钟的一场戏俨然成了当天下午拍摄的重头戏，导演郭明宇显然非常重视，对换上来的场景布置抠得极为仔细，一会儿嫌弃服化组弄的戏服不够精致，一会儿又觉得搭戏的群演质量不行，弄完了还要去问一下叶修的意见，见叶修点头了才算完。
片场里的人又是一脸心情复杂地打量叶修和导演，各自在心里猜测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不会就是导演自己的关系户吧？
等到叶修换了戏服和全套妆造出来，整个片场足足安静了有半分钟，造型师跟在后面激动得拿手机狂拍，其他人愣是瞪着叶修说不出话来。一片寂静之中，还是和叶修关系不错一直站在他这边的那个场务小姐姐先发出声音，捂着胸口忍不住叫道：“我的妈！这也太好看了叭！！！”
14
叶修客串的这个角色是个年轻皇帝，当他穿着一身玄色冕服从化妆间缓缓走出来时，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又听见场务小姐姐那声惊叹，其实他们心里都同意，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对这人抱持的态度，难免有几分不自在，想多看几眼又不好意思，险些眼皮抽筋。
郭明宇第一时间冲过来上下打量叶修，像在看自家大学毕业终于穿上了学士服拍毕业照的崽崽，满意得不得了，沉迷换装游戏，亢奋地帮他整理好衣襟，亲自扶着人送上了大殿最高处那个王座，造型师抱着旒冕跟在后面跑，等叶修坐好，便给他把冠冕戴上，这才算齐全了。
郭明宇眼前一亮，装逼完毕的叶修就跟他脑补出来的人物形象一毛一样，连忙又给他把衣摺都整理妥帖，并顺手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没等叶修说话，拍完掉头就跑。
叶修：“......”
郭明宇的剧组还是比较敬业，整体服化道和场景都很用心，全套冕服质感很好，一看就知道下了血本，那么多层穿起来够呛，加上那九旒冕也挺重的，前后旒珠都是真玉石，晃晃悠悠，叶修被压得有点蔫，整个人懒洋洋靠着龙椅，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支撑脑袋，只盼着这场戏赶紧结束他好回去打游戏。
底下的人只见他戴上旒冠后整体气质更加惊人，坐在王座上俯视众人，神色恹恹、高高在上，举手投足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实在是赏心悦目，又让人心底隐隐发凉，大家讷讷地说不出来话来，甚至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坐在那上面的真是一个天家娇养出来的年轻帝王，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却又暗流涌动，心中有着许多升斗小民不能理解的忧思。
“都愣着干什么？快开机啊！其他群演呢？快给我上去！”郭明宇得到小叶戏服照*1，心情大好，恨不得赶紧打开机器把叶修的表演每一分钟都记录下来，却见这些人一个个跟木头似的，对比上面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小叶（？），顿时不满，扯着嗓子大吼，把人们都喊醒了，大家心有戚戚，觉得这新人真有点邪门，又恋恋不舍地再吸一眼小皇帝，剧组才像被按下播放键似的，重新马不停蹄地运转起来。
这部电影背景设定挺宏大的，所以严格来说是个群戏，主要角色就有好几个，设定是乱世，民间侠士英雄崛起，朝廷上各派纷争，围绕着一方传国玉玺展开争夺，表面上是抢玉玺，实际上影射的是争夺天下。考虑到小皇帝戏份不多，在剧情里主要作用是个引子，而且合适的演员也难找，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出场时间不多的角色让整个剧组干等着，于是郭明宇就把这个角色戏份删减了一些，人物深度上也脸谱化了，设定成一个嚣张跋扈年纪轻轻只知享乐回避政事的昏君。
但现在叶修来了，郭明宇就把这个角色原原本本的设想全都改了回来——这个表面张扬贪图享乐的小皇帝实际上是为了麻痹身边掌权的臣子，年幼的皇太子少失怙恃，手握权柄的官员挟持着他，故意把他养废，为了活下来他不得不按照他们希望的样子放纵，其实一直隐忍不发，暗中寻找培养支持他的势力，用超出常人的耐心和意志等待与筹谋，从未有一刻放弃家国天下，小心翼翼守护着祖辈传下来的皇权正统。在这部电影中，他虽然戏份不多，但可以说是一切事件的契机，所有势力间的纽带，甚至于那方作为剧情焦点的传国玉玺，只有他知道藏在哪里。
这样一来，这个原本扁平的人物立刻就生动起来了，在电影中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相对的表演难度上也非常难把握，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用力过猛，要不演得过于浮夸精分使人尴尬，要不又死气沉沉显得矫情做作，而且角色年龄又是一个限制，圈里这个年纪的男演员演技普遍达不到要求，再往上找又不符合小皇帝的人物形象，无法形成强烈视觉反差，这也是几个副导都不看好叶修的原因，实在是这张脸又陌生又鲜嫩，无法让他们相信这人的演技能达到预期水平。
郭明宇全看在眼里，也不说破，与其按头去教育，不如让他们亲眼被打脸来得有用。
大殿上的叶修打着哈欠坐了半天，九旒冕坠得他脖子都酸了，左等右等还不见开工，正无聊地和AI小助手聊着天。
【叶先生，您真的会演戏吗？】
“不会啊！”叶修大方承认，“我也没想到真让我演，还以为梦里不会那么较真的，就走个过场而已，谁知道这个病人脑洞这么大！”他气愤地控诉。
【额......那怎么办？】难道真的可以见证叶修的滑铁卢了吗！小肉暗搓搓地有一、、兴奋。
“能怎么办，就演呗。”叶修无所谓道：“他总不能因为我演技不好就把我排斥出大脑吧？那就出大问题，职业选手的主要任务是打游戏，说明他把太多心思花在与游戏无关的花里胡哨的事情上，不务正业，态度不端正，需要加训。”
【......】善良的AI默默给2号病人点了根蜡。
这时就听底下郭明宇拿着个扩音喇叭喊道：“准备了啊！”
然后场记“咔嚓”一声打了板，正式开拍。
15
端严恢弘的大殿里回荡着婉转的丝竹乐声，几名舞伶在中央跳着舞，左右坐着两列欣赏舞乐的官员，每人一张席案，高台上是身穿冕服的年轻帝王，他斜倚在龙椅里，身边围绕着数名宫女，有为他扇风的，有给他喂水果的。这本是每日朝堂议政的大殿，此时却用来寻欢作乐，可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大殿里所有人都仿佛司空见惯，言官也不见身影。
说是寻欢作乐，高高在上的小皇帝脸上却没有一点笑色，透过颤动的旒珠，只看得清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的下巴，那双看不真切的眼睛垂着眼睑俯视众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旁边的宦官带着谄笑，弯腰低声邀功道：“陛下，今天这些伶人是专门从民间找来的，据说技艺非常高超，极受百姓追捧，您看中间那个跳得最好的，被天下人称为当今第一美人，平时连看都很难看到呢！”
旒珠晃了晃，小皇帝终于开口，年轻磁性的嗓音语气冷淡，兴致缺缺：“这不是看到了。”
“是是是，这不是沾了陛下的光嘛！”宦官赶紧赔笑，极尽讨好：“一听说您想看，他们好几天前便进宫了，一直准备到今天，用的都是从没有在外边儿演过的新曲子。”
“我什么时候说想看了？”小皇帝反问。
宦官脸上一僵，倒也不怕，当今天下，一个掌管内务的大太监都比这个被困在深宫一无所知的小皇帝权力大，他娴熟地哄着单纯的皇帝：“陛下恕罪！是臣妄自揣测圣意了。”
小皇帝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暗暗瞥了眼皇帝的脸色，又开口道：“那陛下觉得他们跳得怎么样？可合您的心意？”
龙椅上的人好半晌没回应，又等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可。”
然后抬起仿若玉做的白皙指尖，矜贵道：“赏吧。”
“诺！”宦官做了个揖，喜上眉梢地去安排赏赐了，暗自盘算着这次又能捞到多少好东西。
这幕戏过，按理说该喊“咔”了，但是郭明宇正兴奋着，盯着监视器怎么看怎么满意，想趁叶修状态不错干脆一鼓作气连接下来的一起拍了，于是打着手势让下一场戏的演员赶紧上去。
龙椅上，耿直的AI趁着间隙问：【您刚刚是忘词了吧？】
“怎么能叫忘词呢！”叶修振振有词：“这叫即兴发挥，那里就应该停顿一下才更有味道，再说这不是圆回来了。”
【......行8。】还学会飙戏了呢。小肉无机质的电子音飘忽了一下，没有自不量力去跟搭档辩论。
这时下一场戏的演员上来了，穿着一身官员的朝服，手执一本奏折神情焦急地小跑进大殿，也不知脸上的神色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在跳舞的伶人前面色为难地踌躇了一会儿，台上的帝王显然看到了他，却没有喊停舞乐，而原本应该通传的宦官也不见踪影，高台上的小皇帝身边只有几个服侍的宫女，这情景实在有几分不成体统，官员再怎么说也不敢直接走上殿前，只好退到一旁默默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一曲舞毕，官员赶紧出来跪拜高呼：“陛下！”
台上的帝王仿佛才看到他，不紧不慢地问：“何事？”
“回陛下，前昌州知州于槐荫已认罪伏法，根据他的供词，先前昌州动乱缘由查清，起于一场荒唐夺宝，几个江湖门派和大镖局都参与其中，如今荆州交州地界也有动静，天下恐怕要乱啊！”他说着将手中奏折高高举过头顶，满脸为国担忧之色。
周围大臣们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接话，太监不在，举到头顶的奏折也无人来取。小皇帝形状姣好的唇勾起一个无声冷笑，随手指了身边一个宫女，“你去取来。”
被指名的宫女畏畏缩缩低下头，按理说这些政事她们是碰不得的，虽然是皇帝亲下的口喻，但谁都知道这个皇帝手上没什么实权，她们陪着寻欢作乐还行，如果被卷入朝堂纷争，恐怕连死都不能留个全尸。
见她不动，小皇帝顿时绷直了嘴角，冷声道：“怎么，朕说的话也没人听了？”
“陛下恕罪！奴婢......奴婢不敢！”宫女慌忙跪下磕头，哭哭啼啼地求饶。
“行了。”皇帝似乎被吵得头疼，扶了扶额，不耐烦道：“叫你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宫女再也顾不上考虑，缩着肩神情怯懦地一路小跑去把下面官员手中的奏折拿来恭恭敬敬呈给龙椅上的人，两侧的大臣们默默颔首低头，看着只能朝小宫女显示龙威的帝王，各有各的心思。金碧辉煌的大殿看似歌舞升平，实则危机四伏，处处险境，乱世之中人如草芥，一个小小的宫女，得罪了大臣们指不定哪天会死，而现在皇帝要是一个不高兴，她立即就会没命。
但也仅限于此了。堂堂天子，能动的人也只有这些身不由己的宫人而已。
小皇帝打开奏折，目光从一行行字上扫过，似乎只是随意看了眼便丢到一边，毫不在意，只对那句“夺宝”稍微有些兴趣，慢吞吞道：“夺宝？朕倒不晓得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宝贝是宫里没有的，值得那么多人争抢？”似乎是觉得天下人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才对那些小财小宝见钱眼开，他话里行间充满了天子的不屑，又带着几分年轻人的不服气，处处显露天潢贵胄的骄矜。
“这......”殿下的官员有些为难，含糊其辞道：“陛下明鉴！这所谓的宝物属实荒唐，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罢了。”
“朕问你，是什么宝贝。”小皇帝并没有被糊弄，看来是准备问到底了。
官员不敢说，又不敢瞒，只好犹犹豫豫地试探道：“据说.....据说是先皇留下的传国玉玺......”
“荒谬！”台上的皇帝一听，厉声斥责，“传国玉玺是先皇驾崩之时亲手交给朕的！什么时候流落民间了？他们真有本事啊，还能从朕这里把玉玺夺去？”
“陛下息怒！”官员慌忙拜倒，大声道：“自然绝无可能！必是有奸人借此诓骗百姓，惑乱世人，实在大逆不道！那些妄图争夺宝物的人更是胆大包天，此罪当诛！”
高台上的皇帝没有说话，虚虚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敲了敲，仿佛在思考。
官员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小皇帝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善解帝心”地补充道：“臣这就传令下去，缉拿那些参与夺宝的江湖人，严查背后教唆之徒，绝不姑息！”
“不用。”皇帝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仿佛刚才的怒火从未发生过。
那官员惊讶地悄悄抬头看去，只听皇帝甚至还有些兴趣盎然地继续说道：“就让他们打，派人盯着，最后谁打赢了带谁来见朕。”
“这......”官员满脸震惊，似乎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而两侧的那些大臣们也终于有了反应，在小皇帝说完以后一片哗然，开始有人出列进言，高呼“万万不可”和“陛下三思”，然后纷纷赞同官员的建议，表示必须严查严办。
小皇帝好整以暇地听他们议论一番后，拍板道：“不用三思了，朕已经决定，就这么办。”
竟是全然不听。
那个领差事的官员神色更加为难，隐晦地看向坐在左列首位的左丞相，似乎想得到什么指示。
不料高台上的皇帝突然问道：“刘大人，你在看哪里？”
那位刘大人被吓了一跳，满腹心虚，一时讷讷不敢出声。
小皇帝冷笑一声，一下子摔了手中酒杯，凉凉道：“难道朕这个皇帝说的话不能作数，还要谁点头不成？”
此话一出，诛人诛心，刘大人大惊失色，周围一干官员也立刻襟声，服侍皇帝的宫女被摔杯子的动作吓得手一抖，一颗葡萄从盘中掉出，落在地毯上，而那个漂亮的金杯则落到台下，发出清脆的碰响，又顺着光滑坚实的地砖一路咕噜咕噜滚下去，空旷的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金杯翻滚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巨轮，碾在每一个人心上。
就算他们再怎么清楚小皇帝没有实权，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金人偶而已，但无论如何，他才是天下人尊崇的真龙天子，是名正言顺拿着圣旨继位登基的正统皇帝，再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明面上藐视皇权，更不敢和皇帝对着干，哪怕是打着民不聊生为保天下的旗号也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所以一直以来，那些权臣都是采取抬举哄骗的策略，把这个小皇帝养成蜜罐里的废物昏君，才方便他们行事，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是他们的策略太成功，近来小皇帝行为越发偏僻乖张，脾气也愈加骄纵不定，喜怒无常，越来越难哄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金杯总算停下了，孤零零地躺在殿堂中央。
刘大人也终于回过神来，经过这次惊吓，他脸色苍白，背上冷汗津津，不敢再乱看，慌忙五体伏地高呼：“陛下息怒！臣冤枉啊！臣岂敢欺君罔上！刘家世代为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是吗？”小皇帝笑了笑，只是那笑没有一丝温度，他懒洋洋地打量着跪在台下的臣子，似乎在评估他的忠心，此刻的金銮殿万籁俱寂，只有刘大人抑制不住的急促呼吸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住了。这种异常的安静似乎预示着什么，就像绷紧的弓弦，弦上的箭将发未发，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的拐点似乎就在这里，各方势力都在盯着高台上的人，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可能就会改变整个王朝的运势。
就在这种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停住的时候，小皇帝慢悠悠开口了。
“那是我看错了。”他说。
随着这句话，凝固的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错怪刘大人了，朕给你赔个不是。”小皇帝说着，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散漫骄矜。
刘大人冷汗还挂在额上，一听这话又是叩首道：“臣惶恐！”
“封刘德清为御赐钦差，代天巡狩，监督民间夺宝一事就交由你去办，谁赢了带谁回上京，朕要亲自见见。”
这回刘大人不敢再犹豫，连忙应道：“谢陛下隆恩！臣定不辱使命！”
“刘三水。”小皇帝又唤了一声之前就回来但因为气氛紧张不敢进殿的太监总管，后者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躬身进去应诺。
“今日委屈了刘大人，你替我好好行赏。说起来你们两个还是本家呢，正好正好，三水一定不会亏待刘大人的。”小皇帝笑着说道，语气间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直率天真。
将一个太监与上朝堂的大员作比无疑是十分荒唐，让太监替皇帝去行赏更是乱了纲常，但是放在这个小皇帝身上大家似乎都习惯了，当朝皇帝宠信宦官已是天下皆知的事，刘大人也没有提出异议，在满朝臣子看来只不过是这昏君的日常，倒不如说是他们刻意引导的结果，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醒。
但也有人仔细琢磨，那些话的意思......真是如此吗？
“解决完”问题，小皇帝挥挥手，又让伶人们舞了起来，还兴致勃勃地给刘大人看座，告诉他今天有福了，可以看到天下第一美人的舞姿。刘大人唯唯诺诺点着头，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金銮殿内又恢复了往日寻欢作乐的常态，只是两侧观舞的大臣们心思似乎全都不在舞伶身上了，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魂不守舍，有的交换着目光，不知在交流什么。
只有高台上的帝王，依旧看着跳舞的伶人，目不转睛，似乎看得入神，身边服侍的宫女摸不清帝王心思，她们才刚刚看完了一场朝堂博弈，虽然看不懂其中真意，也知道气氛紧张，生死只是一瞬息的事，此时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动弹。
皇帝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地指了指盘中的葡萄，“愣着干什么？朕要吃这个。”这句话说出，又恍惚让人想起，即便气势如何逼人，他也才是个刚及冠不久的少年而已，就连语气里都还带着一股理直气壮的随心所欲，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君主年少时就留下的印记。
宫女如梦初醒，连忙小心剥去外皮，将葡萄送到帝王唇边。
可能是嫌旒珠麻烦，皇帝伸出玉白的手指撩开垂在眼前的珠串，这时镜头给了他一个大特写，守在镜头前的副导演们发现他的手竟比身边电影学院出来扮演宫女的年轻女孩的手还要白皙薄韧，棱角分明的指骨又透出男性的力量感，放眼整个演员圈，他们可能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而拥有一双神仙手的皇帝自己却全然意识不到，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舞伎身上，齿间漫不经心地叼着那粒葡萄，缓慢地咀嚼吞咽，饱满的果肉溢出晶莹的汁水，给他淡红的唇涂上一层水光，其中一滴落在宫女没来得及缩回的指尖上，饰演宫女的演员都看呆了，直到指尖上这点凉意才反应过来，整个人轻抖了一下，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皇帝没有施舍给她半分目光，好似专注地欣赏舞姿，又仿佛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事。
镜头逐渐拉远，高台龙椅上的年轻帝王依旧如此耀眼，身边环绕着宫人、大臣，还有美艳的伶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近他的心。任何注视这个画面的看客都会陡然意识到，周围那些莺莺燕燕、小意恭维里潜藏着多少屠刀与博弈，似乎都化作洪水猛兽，贪婪地围绕着他，无时无刻不在觊觎他头上那顶沉重的九旒帝冕、身上那身富丽繁杂的冕服以及身下象征地位的龙椅。
他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也是世上最孤独的人。偌大的朝堂，没有能够信任的王臣，普天之大，没有拥护他的子民，那些宠信太监的传言，似乎也披着一层虚伪的轻纱，朦朦胧胧难以分辨。年轻的帝王坐于高台之上，更像是坐在数不尽的刀山之上，嶙峋料峭，锋刃雪亮，稍不注意，便会粉身碎骨。
但他依旧挺直脊梁。
16
“咔！”
随着一声打板，这场展现小皇帝人设和朝堂局势的戏就结束了，也是小皇帝这个出场不多的角色唯二两场重头戏的其中一场。
郭明宇回看了一遍刚才那场戏，喜上眉梢地点着头：“过了过了。”不仅一次过，而且完全把他心目中的设想拍出来了，甚至还更加出彩。
“你们快去帮演员拿东西，那个头冠特别重......”郭明宇爱不释手地一遍遍回放，却发现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反应，顿时“啧”了一声，得意洋洋地大声喊着：“都回神都回神！还在那里杵着干嘛？事情做完了吗？还不赶紧收拾，今天可以收工了！”
工作人员们这才回过神来，包括那几个副导，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刚才那场戏，他们只是这样看着竟然就被带入戏了，随着朝堂上的风云变幻缩紧了心脏，看到皇帝质问刘大人时，他们也跟着屏息凝神，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仿佛在见证什么历史的关键节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到最后小皇帝吃葡萄的那个画面，不知怎么地，全场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底发痒，好像胸口塞了一团发烫的东西，心情非常复杂。现在反应过来才发觉眼睛酸涩，手脚都麻了，互相看一眼，彼此脸上都还挂着未消退的红，耳朵也是红通通的。
奇了怪了，这又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吃个葡萄怎么就那么......不可说不可说。
郭明宇见他们一个个跟喝高了似的反应那么慢，干脆自己冲上去帮叶修把冠冕解下来，老妈子似的问着：“重不重？今天超额完成任务，可以收工了，等会儿就吃饭，晚上不用拍了，你好好休息。”嘴上又忍不住得意地跟他分享：“哎你是没看见，这场演得太好了！一遍过！那几个小年轻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打脸啪啪的，我看着都疼，现在估计在下面后悔吧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叫震撼教育，让他们感受一下我当年的心情！”
“重死了。”叶修抱怨着，冠冕拿掉以后，他才整个人活过来，顺手撩起冕服下摆，露出底下朴实无华的运动裤。“还热，这破衣服也太多层了吧。”新人影帝很大牌地嫌弃道。
“那当然，这是皇帝穿的朝服，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天天乱穿，白瞎了一身好骨架！”郭明宇一手抱着帝冠，一手帮他拉着后面的衣摆方便下楼梯，看到他那条明显已经穿旧了的运动裤痛心疾首：“那么大一个导演，也不知道穿点好的，还跟以前那样省钱......”说到这里郭明宇猛地顿住，想起自己穷困潦倒时还是靠叶修接济才周转过来，听说这么多年来他还一直用自己那点从来没涨过的薪水资助这些老朋友，明明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却要靠他省吃俭用地拉拔这些自诩是哥哥的人......
我们真tm没用啊。郭明宇满脸心酸，想想别人家的十八岁少年都穿着潮牌戴着首饰玩着最新款游戏机，再看看自己家这个，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却只能穿这种灰扑扑的运动裤，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喉头有什么东西堵着，眼睛一下就红了。
走在前面的叶修没有回头，摇摇手指道：“像我可不得了，根本不用打扮，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帅的人套个麻袋都好看。不过你大概是体会不到这种感受了，真羡慕你。”
郭明宇：“......”郭明宇的眼泪不值钱并且退了下去。
“你小子还是这么欠揍。”他气愤地嘟哝着，偏过头去用力眨眼，把老男人突如其来的眼泪眨干净。
揍是舍不得揍的，关键是也打不过。
——tbc——
就......爸粉粉头竞争激烈，金主爸爸地位可能不保这样子。
为了支持小情人的事业，黄少这章都没有戏份，以致郭姓男子趁虚而入，感天动地金主情(ಥ_ಥ)下一章就给阿黄安排甜、蜜互动。
*以防有朋友疑惑的一个没什么用的小说明：虽然这里出现辽郭明宇，是脑内世界为了欺骗大脑意识自我真实化合理化过程中从记忆里抓取到的人物，不过这个电影剧本还是黄少天选的那个，我们叶没有进行主观干预（比如如果任由郭导为爱改戏，叶同意换成主要角色，那剧本就是别的样子了）
